第五十五章 火上浇油

　　　　站在被烧焦了的尸体面前，王岩真有点疯了，尽管这不是他一贯冷静的风格。实在太不像话了，自己在山谷里明明答应过人家不对这些女人使用阴招和损招，而且昨天还说过狠话，不准任何人动她们，然而还是出现了这种情况，而且是这样惨不忍睹。即使是最不人道的土匪，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即虽然是受了点委屈，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难道用得着这样斩尽杀绝。王岩不明白，也无法明白。自己失火，鬼才相信，烧的这样干净，几个超一流武功的人竟然毫无知觉的被活活烧死，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干惯了**生意的王岩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闭着眼睛都能够想到整件事情发生的过成。老二你太糊涂，军师你也太残忍、太狠毒。
　　怪就怪自己昨天一时失态，喝的酩酊大醉，外边闹腾这样激烈，他竟然没有反应。现在好了，彻底无法挽回了，不要说两个消失的人尚未找到，即使是全部死了，王岩也不相信这么大的事能够捂得住，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千号人知道的事能够保得住密吗？保密？对了，还有汪家兄弟及其数几十名随从呢！还有谷外向导和毛驴，王岩突然想到什么！
　　“传我号令，看看前天带来的俘虏还在牢里吗？马上派人到谷外留住两名向导。”王岩向亲兵发话。
　　“报告大当家！牢里的俘虏全不见了，据看守的兄弟们讲半个时辰前二当家带人将它们全部带往后山给砍了！”前去查看的士卒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着。
　　“什么？赶快赶往后山，拦住他们！”王岩已经焦头烂额了。
　　“报告大当家，我们在赶往谷口路上遇到三当家，他告诉我们谷外敌人的向导已经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另外一帮前去寻找山谷外向导的士卒也返回来向王岩报告。
　　“报告大当家，后山已经没有人了！”前去后山阻止杀人的士卒也回来了。
　　“击鼓升帐，所有头领马上到聚义厅集合。”王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歇斯底里的大声吆喝着。
　　一盏茶过后，数百名大小头领集合在聚义厅内。王岩铁青着脸，呼呼地喘着粗气。旁边应该是二当家、军师的位子却是空着的。
　　“二当家和军师何故不到！”王岩大声的询问着。
　　“来了！来了！二当家喝醉了行走困难，我搀扶着他才姗姗来迟，请大当家赎罪。”随着军师容生一贯平和的声音，人们看到的是容生搀着已经烂醉如泥的李二猛，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们的座位。
　　“大哥！大哥！现—现在都处理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可以放－－－放宽心了！”李二猛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
　　“人是你杀的，为何要杀她们，而且手段如此残忍！”王岩压着火，继续询问。
　　“是我杀的，你不想动手，兄弟我－－我只能代劳了！杀人嘛，管它什么手段，反正都是死！不用这个法子并下迷药，哪—哪有这么顺利。论武功我们可都不是她们的对手。”李二猛要么是真喝醉了，要么真认为这样做天经地义，所以毫不含糊的道出了原委。
　　“我说怎么会干得如此漂亮。没想到二当家还会动脑子了。好了！姓汪的及其随从你也全杀了？”王岩双眼紧瞪着李二猛。
　　“想杀来着，好像又没杀成，我和兄弟们刚想动手，不知啥子原因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他们就掉下悬崖去了。不知道还有活的没有？真－－真******奇了怪了！”这孙子好像在说天书。
　　“谷外他们的向导自然是让军师给收拾了，是吗？”王岩目光转向了容生。
　　“我们赶到谷口，什么都没有发现。人可能早走了！”容生信誓旦旦。
　　“敢做还不敢承认，这好像不是两位的风格呀。”王岩语带双关地喝道。
　　“谁不敢承认了！就是老子干掉的又怎么了？”李二猛牛劲又上来了。
　　“还有谁参与了昨天的行动，都给我站出来！”王岩声色俱厉地喝道。
　　先是那些抱柴放火的，接着是那些持箭围攻并阻碍救火救人的都先后站了出来。
　　“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听候发落！”王岩愤怒地喊着，接着是亲兵上来拿人。
　　“不要动他们，他们是奉我的命令行事的，要关关我。”二当家李二猛倒也仗义。但是显然无法阻止盛怒下的王岩。
　　“我也愿意替兄弟们顶罪负责！”这种场合正是收获人心的时候，当然也少不了军师容生。
　　“把二当家扶下去醒酒！军师也好生考虑一下，希望再不要发生其他意外。”一边说着，王岩右手一挥就走出了大厅。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他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了。这倒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答应要保护人家家人的安全，却被自己的人全部害死了。答应暂时不杀的人也被杀掉了，甚至连谷外的向导都被斩草除根。自己明明不想树敌，却被逼着数了这样一个强敌。自己的命令甚至都得不到执行，这个大当家的权威还在哪儿？贡山大寨的出路又在哪里？
　　出了大厅，王岩走向自己的卧室，昨天喝得太多了至今头还有点疼。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现在也肯定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在寻思问题严重的程度，如何善后？还能不能善后？稍有不慎，自己的半生心血恐怕要毁于一旦，甚至还会血本无归，死无葬身之地。王岩并不怕死，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放弃自己几十年的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恐怕不能仅靠义气和袒护就能够解决的。何况，他王岩并非一个完全不辨是非，一味护短的人。万事总有个理字，他几十年也是这样过来的。正是因此他才无意于放手大干，因为对于他来说，不择手段，放弃所有的道德信条和良心，为了成事而成事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他不想违背自己的良知，愿意做一个信守自己承诺的君子。然而，事情老是不遂愿，窝囊得够呛。就比如说二猛吧，过去虽然莽撞，直来直去，但是大的方面也从不出格，特别是对于他这个大哥的话可是百分之百的执行的，哪怕是自己不同意也不会擅自行事。现在不同了，这样大的事竟然公开和自己对着干，闯下了滔天大祸。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给军师有关？好像也不应该把！说实话，他王岩待军师不薄，虽然有点报救命之恩的意思，但也确实是诚心以兄弟相待，推心置腹，言听计从。而这几个月下来，军师好像也不是个热衷权利的人，再说了一股草寇，几千个人，能有什么权利，还值得像军师这样的高人羡慕。但愿是自己多虑了，一切都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如果是那样，那就简单了，即使是天塌了下来，也用不着后悔和含糊。自己吃的就是这种有可能被杀头的饭，早晚有这么一天，怕什么？这样一想，王岩到轻松了不少。
　　一阵凉风吹过，王岩打了一个寒颤，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他突然明白，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到底那里不对他不清楚，但是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采取点措施了，不然就更不可收拾了。
　　进了卧室，他命令自己的亲兵分三批将手下的30名百人队队长找来，打算给他们亲自交交心，既安抚一下，也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前两批花的时间不多，王岩只向他们明确指出，现在形势十分严峻，非同小可，大家一定要瞪起眼来，约束好手下的弟兄，严格执行它王岩自己的命令，切不可擅自行动。言外之意，除了他王岩自己的话，谁的话都不算数。之所以如此，因为这20名百人队长是他王岩的亲信，生死弟兄。到第三批10名百人队长进来时，王岩就客气得多了，因为这10个人一直是由李二当家带领的，换言之他们与二当家走得更近一些。闯出这些祸端，乃至昨天受伤的人和今天被拘禁的多数也是他们的手下。
　　“各位兄弟，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与大家说几句心里话。本来想与二当家一起召集大家的，但是由于发生了昨天的一切，特别是二当家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我先给你们谈一谈。第一点我想说的是，我们虽然身处绿林，但是我们和其他的打家劫舍的好汉又有区别，那就是我们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良心和风格，我们也杀人放火，抢劫财物，但是我们从来都坚持盜也有道，尽量不滥杀无辜。虽然我们没有多大的志向和目标，但是我们也不想做一般的土匪强盗，而是尽量做到行侠仗义，为民做主。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却明显的背离了我们一直坚持的目标。先是抢劫时想要斩尽杀绝，接着为了一次交手失败而开罪一个强大的敌人。甚至不惜为了这一次失败杀了多条人命。身为武林人士，胜败本是常事，因为一次失败就要杀人，有多少人够我们杀。再者对方无非是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并未真正与我们为敌，而且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有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斩杀过我们一个人，大家都知道她们有这个实力，但他们一直对我们手下留情，将心比心，与心何忍?从为人来说，这可以称之为不仁。”
　　“第二点我想说的是不知为了何故，我们竟然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连自己的生死兄弟的性命都能不顾，甚至亲手杀死他们。说那两个哨兵是畏罪自杀，亏他们能想得出来。而且几十个兄弟身中奇毒，现在正主死了，没有解药，他们还能活几天?他们不仅直接杀了两个哨兵，还间接杀了几十个中毒的兄弟。与朋友和兄弟来说，这可谓不义。”
　　“最后一点我想问大家，你们可知道我们得罪的是何人，那可是在襄阳武林大会上击败蒙古第一高手、蒙古国师、为我们汉人扬眉吐气的古墓派掌门和逍遥派少尊主。而我们却因自己的一己私愤，用阴损的手段将她们暗算，将来传出去势必会成为整个江湖的公敌。说句实话，死掉的六人中每一个人自己及其身后的势力都可以将我们全部消灭。而且，如果江湖上传的属实，古墓派更与三一教有着割不断的渊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失踪的那位男的肯定是三一教中的极为重要的人物。三一教是什么，那可是响当当的好汉，他们为了大众和万民，与蒙古人和官府浴血奋战，干的正是我想干而又没有勇气干的事。我不想背叛兄弟，也不怕死，但是凡事都要考虑清楚是否值得？问题不仅仅牵涉到我们山寨几千人生死存亡的问题。诸位想想看，如果我们在与三一教的冲突中被剿灭，不要说谁应该最高兴的问题，就使我们自己到了阴间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以三一教的本事和实力，或早或晚总会把这件事查出来。我今天找来各位就是想告诉你们，我王岩准备负荆请罪，承担一切责任，如果三一教找来愿意束手就擒，愿打愿杀悉听尊便，绝不再做任何与他们对抗的事。我想在这里再次强调，不论什么情况，大家兄弟一场，坚决不能自相残杀，如果大家不愿意跟我干了，愿走愿留随便，但是绝不要互动刀枪。这一决定二当家酒醒后我也会同样告诉他。除了那些直接参与的人我还必须把有些情况调查清楚之外，其他人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也和你们手下的兄弟商量一下，做出自己的选择。”
　　“另外还有一点，那些被扣押的人都是你们各位的部下，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们看管，你们要好好对待他们，不要让他们受到委屈，保证他们的安全，一切等我想到处理办法和把情况调查清楚再说.”说完这些，穆青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其中有五位百人队队长犹豫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安排接管看守那些犯事的人去了。另外5人却留了下来，表示完全遵守王岩的决定，绝不背离大当家的领导等等。
　　了解了大家的心里之后，王岩心理逐渐平静下来，毕竟作为大当家擦屁股的事还得做不是。他找来几名亲兵，吩咐他们抓紧将烧死的各位安葬在后山前面的空地上，然后树上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古墓派掌门龙氏夫人、逍遥派少尊主叶氏夫人及众位夫人之墓，左下角是罪人贡山大寨大当家王岩拜立，然后带领众多首领进行了拜祭，并宣布整个山寨一周内禁止狂欢等等。
　　王岩知道做这些表面文章根本于事无补，更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只是他自己总感到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良心稍安。他知道肯定有人反对，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还有两个大问题，一是找到掉下陷阱里的人，不管生死。王岩甚至有点担心，假如他们还没有死的话，会不会还面临着什么危险？二是二当家酒醒后会有什么反应。为此，他一方面继续派出自己的亲信寻找之外，还专门派人盯紧了二当家和三当家，以免他们在做出出格的事。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王岩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晚上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仍让他提不起精神，找人的队伍仍然是一无所获，而二当家和三当家则是整整一天都在饮酒，摆明了还是对王岩的所作所为发泄不满。
　　“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又出大事了！”第二天天刚亮，王岩的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当王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时，门外站着两名亲兵和几个百人队队长。人人脸上一片惊慌之色。一看到王岩出来，不由分说，拉着王岩就往后山跑。等大家快步跑到后山前那座新坟墓时，看到了一副十分恐怖的景象。只见昨天建造的那座新坟墓四周，整齐的跪着10名贡山山寨的士卒，他们是昨天因为抱柴放火烧死六女被王岩拘禁的那十个人。只见10个人神色凄苦的跪着，像是在赎罪。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血迹。很明显是被一种高深的内力震碎内脏致死的。奇怪的是，看守这些犯人的哨兵却没有被杀死，只是被点了睡穴。显然是下手的人手下留情。是什么人干的？谁又有如此高的功力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将10人杀死而又不惊动他人？偏偏又搞得如此恐怖？如果是外人，那么为什么不连哨兵也杀死？像点穴这样的高深功夫，贡山大寨里除了三位当家之外没有人能够做到，但是要想不留任何外伤地将人杀死，他王岩确实没有这种功夫。这就可怕了，真有这样的高手隐藏在附近，也就意味着大家的生命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今天这件事成为大家关心的主要问题。二当家及其手下气愤填膺，恨不得找人拼命，并纷纷对当大当家的忍让颇有微词，三当家也站在他们背后表示声援。好歹敌人并未滥杀无辜，连哨兵都放过了，那些没有参与杀人的人，虽然人心惶惶，倒也没有全面崩溃。
　　问题还没有结束，尽管王岩命令众位首领加强警惕，但是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先是天快黑时，外边巡逻的士兵跑来报告，那座坟墓的石碑不知何故被人推倒了，而这时三位当家正好在大厅争得面红耳赤呢，旁边巡逻的士兵们也没有发现有人出现。更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又出现了昨天已经出现的一幕，40名因为参与包围和阻挡救火而被拘禁的士卒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人以同样的手法击毙，并跪在了那座坟墓的周围。更有甚者，二当家和三当家的门口还各自插着一把钢刀，明显带有威胁的意思。整个贡山山寨像炸了锅一样，不仅那些本来已经宣布追随王岩的原二当家的亲信也重新态度暧昧，深知部分原来王岩的亲信也开始动摇起来，不置可否。有些人甚至公开吵闹，既然都是死路一条，干脆拼了算了，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该找谁拼命？该怎样拼命而已。有些士卒甚至开始考虑逃离山寨。二当家的底气也开始硬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意识到由于自己的鲁莽和坚持，给山寨带来了灭顶之灾，但还是挺直脖子，不肯认输。其实，连王岩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如果是哪位外敌寻求报复，看来是很难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弄不好整个山寨在被人家彻底消灭之前自己就会四分五裂。想到半生的辛苦将成为流水，虽然王岩有了这一思想准备，他还是有点不舍。
　　在这种惶惶不安中终于又过了一天，当第二天早晨又在坟墓四周发现了跪着的二当家手下的10名士兵尸体时，终于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众士卒已经控制不住，他们纷纷聚集到大厅外，群情激昂地要求大当家拿出办法，要求毁掉坟墓并做好准备与敌人开战。有些人甚至提出要大当家让位，由二当家主持大局，虽然由于李二猛念及兄弟之情坚拒而未能最后通过，但显然大当家的权威已经荡受到很大打击。部分大当家的亲信也是束手无策。偏偏大当家王岩对此根本无动于衷，而且坚持原来的立场。
　　就在贡山大寨内部乱哄哄的莫衷一是的时候，这时又有哨兵来报，谷外出现数千人的武装，并由六名显然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物前来叫战。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无奈，大家只能将自己的争论放下，跟着众位头领前去观察敌情。终于找到敌人在哪里了，这样总比原来什么都摸不着空受折磨要好。